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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店裡生意很差。店裡面很安靜,因為沒有吹風機的聲音,連洗髮精的味道都很淡。自從新聞說什麼金融海嘯以後,來店裡面洗頭做頭髮的人就變少了。剛來的時候學長學姊都抱怨一天洗了三十顆頭,洗的手指頭都裂了,流血什麼的。今年以來他們就沒有什麼講手的事情,因為一天洗不到十顆頭。

 

店長說今年都沒有漲價,可是連過年前的生意都不好。今天早上也不好,只有一個來洗頭的太太。他指定阿東哥吹頭髮。吃完中飯美美姐就接到電話,從一點半起他連續有一個燙髮,一個染髮跟一個剪頭髮的預約。阿東哥三點鐘也有預約。小毛哥走了,自己開店去了;不然他也會有預約。店長今天不在店裡面,所以他的客人今天也不會來,不然下午不會這麼冷清。現在只有淑子大姐沒有客人,也沒有人走進來說要洗頭,不然她還可以吹頭髮什麼的。淑子大姐最近脾氣很差,常常罵人,大概他的客人少了很多。別的設計師的生意也變少,但是多多少少還是有一兩個上門,可是淑子大姐常常一個下午都掛蛋。美美姐跟阿東哥常常笑他沒有生意。

 

地上沒有頭髮可以掃;早上沒有人燙頭髮,沒有髮捲好洗;我就在店門口櫃檯疊毛巾。我喜歡疊毛巾,乾毛巾摸起來粗粗的,跟洗乾淨的頭髮一樣,摸起來澀澀的。我不喜歡地上的頭髮,一段一段,已經死掉的頭髮。本來是活的,剪下來就死了。每次關店的時候拿一大包重重的死掉的頭髮去丟的時候,我就覺得很噁心。

好不容易有一個客人走進來,淑子大姐馬上跑過去問他要作什麼,結果那個人是美美姐的客人。

「阿妹,前面有客人啦!你在這裡幹嗎?去問客人要喝什麼啦!」

淑子大姐好像很生氣,走到店的後面很大聲的叫阿妹姐去幫客人到茶,我覺得很好笑,因為淑子大姐剛剛真的跑的好快。

「笑什麼笑?有什麼好笑?這麼閒你幫我洗頭好了。」淑子姐在後面大喊,我不知道他在叫誰,大概是叫一個學長。

「叫你過來你聽到沒有啊?你是耳聾喔?」

學長走過來說:「喂!這位村姑,淑子姐叫你。」

原來是叫我,我剛剛有笑嗎?

我在淑子姐頭上倒了洗髮精,加水開始搓,一面在想到底什麼時候我可以幫客人洗頭。

「你在幹什麼?為什麼沒有泡泡?」我又加了一點水,繼續搓。淑子姐的頭髮上面噴了很多髮膠,跟假髮一樣很難搓開,所以我又加了一點洗髮精。

「你在幹什麼?你幹嘛那麼用力。」

淑子姐這樣說,我就輕一點搓他的頭髮。洗髮精的味道聞多了真的很臭,聽說聞多了會發瘋。對面的那個客人正在看音樂臺,蔡依林出新專輯了。

「你不是覺得你很厲害嗎?」

蔡依林好厲害喔!聽說還在美國出了服裝的品牌。

「你不是說你都會了嗎?學校都教過了。」

聽說蔡依林在美國學會芭蕾舞,現在可以一直轉,轉二三十圈都不會頭昏。

「你在幹什麼?為什麼沒有泡泡?」我要專心點,淑子姐不高興了。

「你這樣也敢說要洗客人的頭?」

「你不是覺得你很厲害嗎?」洗髮精的味道好臭。

「你看你,根本沒有搓出泡泡來。」

「你加幾次水都沒有用。沒有泡泡就是沒有泡泡,因為你做的不對。」

「你到底有沒有聽學長學姊的話?人家是這樣教你的嗎?」

淑子姐的聲音很奇怪,明明是女人的聲音,可是裡面又有一點一點粗粗的東西,也很像是刺刺的東西,有時候聽起來很不舒服。他的聲音越來越大,對面的客人都從鏡子裡看這邊在幹嘛。我只好看著阿妹學姊怎麼做,他在幫對面的客人洗頭。

「你洗的太爛,我很不舒服?」洗髮精的味道怎麼這麼噁心。

「你是笨還是怎樣?」

啊!糟糕。阿妹學姊的客人頭髮上的泡沫流到耳朵上了,不過他的客人好像沒有感覺。

啊!死了。我手上的泡泡滴到到淑子姐的額頭上。

「不要碰到我的臉?我有化妝你沒看到啊?」「你要我講幾遍,不要碰到我的臉。」

「你還要洗多久?」洗髮精真的好臭,我好想吐。

「你不是覺得你很厲害嗎?」「還是沒有泡泡啊!」

「你不是覺得你很厲害嗎?」

聽到第五十次「你不是覺得你很厲害嗎?」,我忽然想起來昨天聽學長說,美國有一個人很恐怖,他把他妹妹殺死,還把頭割下來放在桌子上。怎麼割下來的呢?他的力氣是不是很大?不過淑子姐的脖子很細,應該很容易割斷。我開始想像淑子姐的頭放在美容台上的樣子,會不會很像平常用來練習上捲子的假人頭?

「你不是覺得你很厲害嗎?」「你這樣也敢說要洗客人的頭?」「還是沒有泡泡啊!」

阿東哥的工作台上有一把剃刀,可是好像太短。應該沒有辦法把淑子姐的頭切下來。我看過媽媽殺雞,先把雞的脖子扭一下,在脖子上割一刀,然後放到一個桶子裡面等他自己死掉。但是他沒有剁掉雞的頭,因為拜拜的雞一定要有頭。

「你不是覺得你很厲害嗎?」

阿東哥的剪刀也太短,只能夠刺他的脖子。切不下來,這樣不夠,刺下去他只會叫的更大聲。我要找到可以剪斷他脖子的東西才可以。

「你不是覺得你很厲害嗎?」

隔壁的雞排店有一把大菜刀,那個應該夠大隻。不曉得人家願不願意借給我用來剁掉淑子姐的頭。

「你不是覺得你很厲害嗎?」他的手機忽然響了。趁他講電話,我用毛巾擦擦手,要走到隔壁去借刀子。

「你哪裡?是陳老師喔?不好意思,常常麻煩你照顧我們家的小寶貝。」淑子姐的聲音變了,裡面粗粗的東西不見了,變成一粒一粒圓圓的東西在他的聲音裡面滾來滾去。我聽了只有更想割下他的頭。我常常幫學長學姊跟隔壁老闆買雞排,他認識我,應該願意借給我菜刀。如果他覺得菜刀割過淑子姐的頭就不能再用來切雞排,大不了我買一把新的還給他。

我才走到店門口,就聽到淑子姐大喊:「你要去哪裡啊?我的頭髮還沒沖水,你敢亂跑。」

聽見沖水兩個字,我想到如果在沖水的時候,把他的脖子割斷以後一直沖水,血就都會流到水槽裡面,等下就不用擦地板,這樣比較方便。一想到這件事情,我很開心的跑回到淑子姐旁邊。

「笑什麼?你是白痴啊?什麼都不會還敢笑。」

我笑嘻嘻的把淑子姐肩膀上的毛巾拿起來,順便拿了阿東哥的剃刀,他在幫客人染頭髮,不需要用剃刀。如果他不高興,大不了我買一把新的還他。等下這邊弄完,我先去幫學長買雞排,然後就去前面的美材行買一把新的剃刀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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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amesdwtw99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2)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