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lose

101大樓放完了煙火,潔頤就得回香港去。

那天車來接她的時候,她爹幫她把行李送下樓。她始終不敢抬頭看爸爸的臉,連一句再見也是偏著臉說的。車子開動,看見老爸走進屋的身影,她眼淚才不受管束潸潸流下。

幾個鐘頭後,她回到了空蕩蕩的小公寓。新的一年,似乎就此寂寥的開始。

一月二號,她沒有去上班。她發燒了。

每次搭飛機回香港都生病,不知道是飛機上細菌太多太毒,還是她身體太弱;也許是她心甘情願生病也不一定。

總之這時她躺在床上唧唧哼哼,呻吟給自己聽。這樣好像還不夠慘,儘管櫃子裡有餅乾麥片,她硬是不起床弄來吃。過了中午她真的燒的昏天黑地,起身倒杯水時眼冒金星,一陣手腳酸軟跌坐在廚房裡。

她終於決定打電話給聰敏求救。

電話一接通,潔頤還沒開口,聰敏就說:「我知道,你生病了;今天不來上班。」

潔頤呆了幾秒鐘,才用沙啞的聲音問她:「你怎麼知道的。」

聰敏聽到她聲音愣了一會才說:「你真的生病啦?」原來她還以為潔頤玩太累,耍賴不起床。

上回潔頤生病的時候,她擔心自己哪天病死在家裡沒有人知道,所以打了一套備用鎖匙給聰敏。 這回真的派上用場。 聰敏開門進她屋子的時候,潔頤睡熟了。她正夢見媽媽弄了一碗酒釀蛋,吃的好香甜。聰敏站在她床前,看見這個人燒的滿臉通紅,嘴裡還叫媽媽,門鈴按的震天響聽不見,有人站在她床前也沒知覺,果然是病慘了。聰敏覺得她又可憐又好笑;其實潔頤只比她小兩歲,但是這個人似乎腦殼沒有長儼,所以依然孩子氣的不得了。

她醒來的時候,已經是黃昏。出了一身汗,身上黏搭搭的;她摸摸自己額頭,燒已經退了。她恍惚記得聰敏似乎來過,細細回想了一下,她確定聰敏給她帶來一碗粥,還給她吃了藥。

洗了澡換了身衣服,坐在客廳裡發呆的時候,她肚子忽然發出長長的吼聲。腹鳴如雷現身說法,她笑了。笑著笑著覺得有點淒涼,心想這時有人照顧她多好。

她忽然有了個想法,也許是定下來的時候了。

一轉念,又覺得自己沒出息的可以,不過就是生了場病,便軟弱了起來。如果只是要有人照料飲食,一張茶餐廳的傳單就可以解決。

不、不、不、她需要的是餓的時候有人問她要不要來碗粥,冷的時候囑咐她加件外衣,雨天遞傘,週末晚上分她半瓶啤酒,讓她靠著肩膀看電影。女人懂得換燈泡,修馬桶,裝音響有什麼了不起,有人寵愛才好。

她覺得如果這時候有個男生送來晚餐,她一定會愛上人家。才嘆了口氣,門鈴就響了。

潔頤心想這肯定是聰敏,絕對不會是什麼男生,這年頭如果還有會照顧女生的男人她就不會獨居了,於是笑嘻嘻的去開門。

門一打開她就傻住,門外站的居然是麻雀房阿麥。

麥克剛剛收到表姐命令,說是潔頤病了,要他送晚飯過去。買了一碗粥到她家按門鈴,潔頤開了門見到他好像一副不認識的樣子就算了,居然照臉關上門。

小麥也算好脾氣,在門外懶洋洋的喊道:「小姐,我是送外賣的。」

潔頤糗到極點,她不但蓬頭垢面,穿著起毛睡褲,爛T恤,而且還沒有穿胸罩。她蹲在門後回答:「你等等,我馬上就來。」本來想換套衣服,又覺得太做作,所以衝回房間只抓了件外套罩在身上就去開門,臨開門前又用力的順了順頭髮。

阿麥站在門外拎著那碗粥,咧著嘴笑說:「小姐,你的外賣。」

潔頤一手緊緊拉著衣襟,一手比了比屋內說:「阿麥,請進。」

兩個人尷尬的坐在客廳裡半响,阿麥實在忍不住才說:「你趁熱吃粥吧!不吃就涼了。」

潔頤覺得有點過意不去,硬是推說吃不完,拿出一個碗分了一半給阿麥。他們倆個人沉默的埋頭吃粥,一句話也沒吭。她不禁有點失望,來搭救她的不是王子,卻是從麻雀房小弟又降一格的外送阿麥。悄悄又瞥一眼,阿麥的眉眼還是一樣的漂亮,可是他不是潔頤想的那個人。

吃完粥,阿麥順手把碗給洗乾淨就說要走了。

潔頤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人家好意雪中送炭,她卻因為自己狀況不佳就冷落阿麥。可是,留下他做什麼呢?吃人家一碗粥就以身相許會不會太隆重了?他如果下回請她吃牛排,她豈不是要砍下一條胳膀還他。

臨走時,阿麥撐住門低頭問她:「你現在還好吧?」

那個樣子不是不可愛的,可是潔頤只點點頭,答了一聲:「嗯。」

阿麥湊過臉來,把額頭抵著她的額頭一會才放開。

他笑著說:「沒發燒了。」

等阿麥關上門,潔頤想起來一件事,連忙打開門,卻看見阿麥還站在門口。

阿麥嘻嘻笑的問她:「還有什麼要交代?」

她拉著阿麥衣角說:「嗯,剛剛忘了說,謝謝你。」

阿麥抓抓後腦杓才說:「喔!不客氣。我走了。」

潔頤送他到電梯口,等電梯門關上,阿麥的笑臉掩沒在門後才回屋裡去。

臉貼臉都沒有火花,她跟阿麥真的沒有希望,可是看著他的笑臉,她又差一點點心軟。

吃飽了有力氣,她上網看台灣新聞。正在訕笑這選舉亂的可以的時候,螢幕上浮現了一個笑臉,正是她想遇到的人。

「聽說你生病了?」

一陣暖意湧上心頭:「是啊,早上燒的胡說八道。」

「保重。」

她不禁嘀咕,「就這樣而已啊?」卻只在鍵盤上敲了:「謝謝」兩個字。

「明天返工嗎?」

「應該會吧!」

對話居然就這樣結束了。潔頤賭氣的想,如果阿麥第二天一早又送熱奶茶跟菠蘿包來,自己絕對會改變主意。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Jamesdwtw99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