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她花了好些時間挑衣服，打扮的太明艷擺明她昨天扮病，穿的太素她又不甘心。結果穿了一身黑，剛好顯得臉色很白，正像是剛剛生完病。加上一雙高跟鞋，走起來搖搖晃晃，也像是腳步虛浮。細心一點的會發現她大衣裡的薄毛衣在光線下半透明，其實根本不懷好意。
一放完長假又請病假，辦公室裡自然議論紛紛。所幸聰敏去探了她，回來告訴大家她的病況，所以她一進辦公室只覺眾人眼光裡多了一點關懷。
文姐第一個來問候她：「身體怎麼樣？好一點沒？」潔頤知道她意思，她要問的是阿麥有沒有去探她。雖然沒有明講，行動上其實拒絕了阿麥，潔頤心裡有愧，一開口就抱怨：「飛機裡空氣壞，每次回來都生病。」
文姐不知道怎麼接下去，只好直接問了：「阿麥昨天去看你了吧？」
躲不掉，只好正面回答，「是啊，肚子正餓，阿麥就帶了粥來探我。在家就好了，不用麻煩別人。」那「別人」兩個字用的太巧妙，一整個撇清這裡面一點曖昧空間都沒有，文姐只好訕訕的走開。這下子真的得罪人了，她最好幾個月裡面都不要生病，鐵定沒有人再會去探她。
有的事逃的過，有的事情卻躲不掉，老闆來叫開會。
想到開會，她情願生肺炎，這下她倒是怨起聰敏來了。
「早知道我就多生病幾天。」趁秘書小姐派咖啡的時候，她把咬在牙齒上的這幾個字吐給聰敏。聰敏橫她一眼，正色低聲道：「你今天給我認真點，我跟齊芷需要你支持。」
放了近一個月假的老總進來會議室，此人大概還在時差，眼睛下面一道黑眼圈。她猜想這小氣鬼肯定為省幾個錢留在家裡過節，沒有去南歐曬太陽；所以臉色還是青白的，頰上幾條細細的微血管浮了出來，鼻子裡還有幾根突出的毛，難怪廣東人管外國人叫做鬼。潔頤想到這裡差點笑出來，一看見聰敏的凌厲的眼神連忙把笑意吞回肚子裡擺出一副嚴肅的樣子。
原來這天要檢討前一年的銷售成績。
老總才說完開場白，業務部就發難砲轟潔頤的部門不配合，靠近年底的時候沒有及時提供銷售數字，造成年底業務操作失利。潔頤想笑又不敢笑，實際業績跟目標差了超過三成，哪裡是幾個報告可以補的過來的。大家都心知肚明業務部主管會來這招先發制人好轉移目標，但是沒有想到她居然先攻打後勤部門。齊芷眼見流彈飛過頭頂，在潔頤面前炸開，睜大眼睛看她怎麼回應。
潔頤思索了一下，才慢條斯里的說：「我知道你指的是哪件事情，但是我不明白那幾個報告跟業績中間的關連性。」
對方氣的杏眼圓睜，大聲的說：「我不知道哪邊業績沒做到，怎麼補？」
潔頤才不管對方有多大聲，還是軟軟的說：「這些資料在平常的報告裡也很清楚，不必特別做也看的出來。何況那幾個報告還不是趕給你了。」
對方把幾張紙往桌上一推，大聲說：「但是來不及了！」
潔頤順著她的話說，一個字一個字慢慢的說：「對，是來不及了。十二月才要趕十月前就得做到的業績，當然來不及。」說完還對那人眨眨無辜的娃娃眼。
她心底的口白就沒那麼文雅了：「你他媽哪裡來的白痴，討打。幹到業務總監還這麼蠢，不會做生意，只會怪別人。」
其實她應該裝死就好，會議目的是檢討業績，現在話題已經偏掉，場面也搞的太僵，齊芷跟聰敏兩個人不動聲色，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靜靜等老總發落。
老總有點疲倦的抹了抹臉，轉頭問聰敏：「財務數字怎麼樣？」
聰敏站起來發了幾份報告給與會的人，聲音平板的說：「跟銷售數字一樣，跟目標差了三成。結算之後，勉強打平，算是不賺不賠。」
潔頤木著臉，心裡卻暗罵：「他媽的，搞了半天這麼一大群人一年來做的跟狗一樣，也沒多賺一毫子。大夥不如在家裡躺著還舒服點。」
老總聽完，抓了抓下巴，指甲刮過鬍根發出髭啦髭啦的聲音，他說：「咱們亞太區總裁說過，公司存在的目的就是要替股東賺錢。」
潔頤見過她說的那個人，小小個子，招風耳，猛一看很像白雪公主裡面那個叫做「快樂」的小矮人。不知怎地，他老闆不矮，站在那個矮人面前也顯得矮。
「既然不賺錢，那這個辦公室也就沒有存在的意義，不如放給代理商做算了。」
這傢伙口氣這麼強硬，潔頤心裡喔呦一聲，怎麼這傢伙今天硬起來了。
老總接著說：「你們說說，新的一年已經開始，今年要怎麼做？」
幾個高級主管面面相覷，潔頤氣極了。去年幾個人埋頭做了一大本2009年的年度計劃，幾十頁的內容原來只是糊鬼。
正要發難，齊芷開口了。「我的部門已經按照年度計劃做了整年度的行銷規劃。我想跟大家約個時間給大家看看第一季的活動內容。」
開完會，聰敏打內線約她中飯。潔頤知道，她肯定要被念了。
到館子裡坐下，齊芷在她肩膀上拍一記：「你衰仔（壞蛋）啊你，你搞到她今天沒有話講。」
潔頤僥倖，嘻嘻傻笑。
聰敏說：「怕你燒笨了，今早特地提醒你。沒想到你把昨天的火氣用在那個神經病身上。」
「怎麼樣？今天算有風度吧？」潔頤得意的豎起大拇指左搖右晃。
聰敏失笑：「拜託，你剛剛的口氣硬的簡直可以在桌子上鑿出字來。」
「哪有啊？我今天有扮可愛。」說完還對著兩人眨眨眼睛。
齊芷給了她個大白眼：「看到沒有，我現在的眼神比你剛剛看她的樣子還和氣多多囉。」
三人說說笑笑，實在愉快。
潔頤不禁暗嘆，如果沒被邀請的那兩隻麻煩鬼有齊芷跟聰敏一半認真就好了。
留言列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