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那天上午，她拖著一隻行李箱去上班。箱子滾輪居然在電扶梯前卡住，她使勁拖也拉不動，弄的頭髮散亂一頭一臉的汗。實在氣不過，對著手扶梯罵了句：「幹！這個爛東西。」說完又緊張兮兮的希望沒有人會看到她的蠢德行。正要回頭檢查附近有沒有人聽到的時候，一把充滿笑意的聲音在她身後說：「要不要幫忙？」 那個聲音再熟悉不過了；是星期六才約會過的辦公室可愛男生；潔頤還沒有機會說什麼，男生隻手就伸過來握住行李箱的拉桿。 男生一副示範教學的口氣說：「要往上提。」 接著輕輕巧巧的把箱子往上拎，好像十多公斤的箱子沒有一點重量般。 「我幫你拿吧！」 在電梯裡，男生問她：「你是今天回台灣吧！」 潔頤臉上綻放一個極為甜美的笑容，清脆爽快的回答：「對！」 男生指著電梯裡的鏡子說：「看你開心的，臉上都有光。」 潔頤摸摸面孔，貼近鏡子說：「真的耶！」接著傻笑個不停。 「在台灣有喜歡的人吧？才會這麼開心。」 潔頤大力搖頭嘟著嘴巴回答：「沒．有。」回的這麼快，倒像是怕他懷疑什麼的，她自己都有點驚訝，連忙解釋道：「可以見到家人跟朋友，當然開心啊！」 男生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沒有說什麼。出了電梯，潔頤攬回行李箱，低聲說了：「謝謝。」便走向自己辦公室。 開了電腦之後，第一件事情便是發信給所有同事通知他們自己即將休假。過去她只發休假通知給真正與她有業務來往的同事，沒想到居然有人向人事部抱怨，潔頤不見人影，卻沒有通知眾人。她本來好聲好氣的解釋沒有必要給所有人通知，沒想到人事部回覆她，有些沒有收到通知的人覺得「不受尊重」。當時她氣的杏眼圓睜，本來要回「無聊」兩字給人事部，轉念一想，既然有人收到一封沒有誠意的電郵便覺得受尊重，而她不過是按個按鍵便可以輕易的讓那些人格有缺憾的人得到一點安慰，何樂而不為。此後，每次休假便大召天下。只是，那些「台灣女假期比人多」的雜音，她就假裝沒有聽到了。 午飯前，信差送了一個籃子到她辦公室，那是她聽過但是從來沒有收過的聖誕禮物籃。大大的籃子裡裝滿各式色彩斑爛的物品，光看就覺得有種普世和平的豐足感覺。當做拆聖誕禮物般，她用力扯掉上面的紅色蝴蝶結跟透明包裝紙，然後像是魔術師的帽子戲法的手勢，兩手接連拿出一瓶香檳，一瓶小小桃子酒，一包檸檬奶油餡餅，一包手工巧克力脆片餅乾，一包熱帶水果軟糖，一盒松露巧克力，一小盒巧克力草莓，一罐玫瑰果醬，一罐檸檬薄荷果醬，還有一條重巧克力松露蛋糕。沒一會，辦公室裡的小小會議桌上擺滿各式昂貴食品。 她正在感嘆行李箱太小，裝不下這麼多漂亮東西時，聰敏走過來。 「誰送的hamper?這麼漂亮。」 聽她這一問，潔頤愣了一下，她也不知道。哈哈一笑說：「我看看。」 連忙在蹲在地上，在包裝紙跟大紅緞帶間找卡片。 結果聰敏在籃子裡撈到一張白色的卡片，大聲唸出上面的字：「聖誕快樂。Ｍ。」 聰敏說：「誰是Ｍ？」 潔頤脹紅面孔，說不上來誰是Ｍ，她三天之內約會過的三個男生，名字都是Ｍ開頭。 連忙顧左右而言他，「喜歡什麼自己選，我帶不走。」 聰敏知道此人必定心裡有鬼，一時三刻也不急著要她招認，反正時間到了她自己會吐實。沒一會，齊芷也來了，原來這天他們約了一起吃中飯，當作是聖誕前的小聚餐。 看到桌上滿滿的東西，齊芷忍不住喊了一聲：「哇喔！這麼高檔的聖誕禮物籃，還是酒店出的。誰送的？」 聰敏眨眨眼睛，一邊遞過那張卡片給她，一邊說：「是Ｍ。」 齊芷瞄了一眼，淡淡的說：「搞了半天，潔頤小姐在M16服務，是007的師妹。」這個不鹹不淡的笑話，替潔頤解了危。 他們去一家小日本館子吃飯，慶祝聖誕節，他們破例在中午點了啤酒。上班日中午喝酒，簡直有種故意違規的感覺。不是大罪惡，只是故意越線，亂扔垃圾之類的小小犯規，偶而作起來沒有罪惡感，反而覺得過癮，有益紓解壓力。也許是酒精，也許是心情太放鬆，潔頤說出不知道Ｍ是誰的事情。 聰敏睜大眼睛，用高八度的聲音說：「不知道？怎麼會不知道？」 「應該說是不確定是哪一個。」 連冷靜的齊芷也忍不住笑說：「 特務008小姐，你跟搞不清楚孩子的爸是誰的那種媽一樣離譜。」 「008是周星馳，我只夠格做009。哎呦！哪有那麼嚴重啊？我不過就是三天裡約會了三個男生而已。」 「而已？」 潔頤理直氣壯，「對啊！九個月了耶！我到香港這麼久才約會了三個男生。」 兩人覺得她說的好像有點道理，但是又哪裡有點不通。 潔頤眨眨無辜大眼，接著說：「誰曉得這三個人會接著來。要是平均分攤，三個月一個的話，就更好了。」說完，她嘆了口氣，手撐下巴裝模作樣的說：「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 聰敏忍不住推了她一把，「你這個衰仔，小心你三頭落空。」
留言列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