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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人坐在暗濛濛的客廳裡吃速食麵,說不後悔是假的。可是她那時覺得已經沒有時間了,於是甜甜的微笑對這位麥克說:「我真的很想喝杯咖啡的,可是我現在得去辦一點事情。」

結果,到傍晚她發現所有事情已經辦完,一個人在滿滿是一家人同行的商場裡吃飯嫌太悽涼,只好回家吃速食麵。那碗麵越吃越難吃,麵條吸了太多湯汁脹的太粗,軟爛的入不了口。潔儀把碗一推,不吃了。掏摸口袋,找到那張名片。

「現在打電話約他吃飯會不會顯得心懷不軌?」她喃喃自語。

她一個人在心裡盤算,如果這天是星期五,或是星期六也許企圖比較明顯,星期天應該是家庭日吧?

「哎呀!星期天是家庭日,搞不好人家要回家吃飯也不一定。」找到了一個放棄的理由,她一付遺憾的樣子放下名片,端起已經冷掉的泡麵到廚房裡倒掉。她正在譴責自己浪費糧食的當兒,手提電話響了。

「我在你的公寓附近打麻將,要不要出來吃個飯。」是一個平日與潔頤交好的同事打來的。

潔頤一頭霧水,「打麻將?吃飯?怎麼搞啊?我不會打麻將啊。」

「你來就是了。」

按著同事給的指示,她找到一個港式酒樓的廂房裡。一上樓,就聽見一間間包廂裡嘩啦嘩啦洗牌聲響。

對她來說,搓麻將的聲音是遙遠而甜蜜的回憶。她非常年幼的時候,週末家裡時常打麻將。每逢家裡有麻將局,母親會從館子裡叫整桌菜來家裡。白唐裝上濺著一點一點橙紅糖醋醬的餐館夥計從一個個木頭的大提盒裡面,端出來大大的白瓷盤碗裡裝著乾燒明蝦,豆瓣魚,翡翠羹,紅燒蹄膀,烏蔘燴鵝掌,直到桌上擺滿各式色彩斑爛的大菜。

家裡規矩,這種餐宴沒有成年的孩子不能上桌,只能在起居間裡另外開一桌。那夥計擺完大桌上的大菜之後,會笑瞇瞇的在小桌上擺上另一套孩子吃的,偏甜,已經剔骨挑刺,沒有擺辣椒的料理。潔頤小時候最愛吃咕咾肉,檸檬雞片,還有醋溜魚片,全都是裹了粉滑溜溜酸酸甜甜的菜。末了還會有一盤甜品,棗泥鍋餅,也是酸酸甜甜的。

沉浸在幼時回憶的她被一個熟悉的聲音拉回到現實裡。

「阿麥,出外邊下我個friend未。好好認架,一個靚女,台灣人來架。」

台灣人,說的應該是她,連名字都沒給,潔頤聽到這麼籠統的形容,忍不住笑了。沒想到還真有人應了一聲。前方門打開,一個人轉出來,正好跟她打了個照面。

面前站的正好是早先她放棄的那一位。

喜出望外,只能用這四個字形容阿麥臉上的表情。

「你是文姐的同事?」這話一出,阿麥臉上的喜色似乎慢慢隱去。

潔頤點點頭,「你是阿麥?」她心裡暗嘆一口氣:「真是太巧,也太不巧了。」

他搔搔頭,嗯的一聲。「你來的正好,差不多要收檯吃飯了。」接著同事文姐探出頭,「噯,你找到地方了。剛剛好,來來來,就要吃飯了。」看文姐一臉笑,潔頤隱約猜到這頓飯恐怕是安排好介紹朋友給她認識的。

一進包廂,好大陣仗,裡面有八九個人全部是師奶級的大姐們。潔頤忽然理解阿麥臉上的一點尷尬所為何來,他恐怕是這群大姐的小弟來的。有人出廂房喊了幾句她聽不懂的廣東話,應該是請酒樓夥計擺檯吃飯之類的。文姐拉著潔頤跟房裡的幾個大姐介紹。潔頤廣東話不行,只得傻呼呼的用台灣口音的怪怪廣東話不停說著:「你好,我係潔頤。」,胡亂招呼眾人。

忽然有兩個夥計從房外把兩個大桌板轉進來,非常俐落的往收拾好的牌桌上一扣,一旁等著的兩個阿姐拿粉紅的檯布揮手罩上去,又快手的擺上碗筷小餐碟,麻雀房幾分鐘裡變成酒樓裡的吃飯廂房。一邊聽著碗盤叮噹作響,潔頤一邊抱著胸用極為欽佩的神情看著他們熟練操作。

「好快的手腳,一整個有效率啊!」她忍不住對文姐跟阿麥稱讚。

文姐轉頭對她說:「馬上好了,潔頤你坐這,阿麥你坐潔頤旁邊,幫我招呼他。」 她現在十分確定這是頓相親飯。

這晚的菜式普普通通,應該是標準麻雀套餐,六菜一湯。不過裡面有一味芋荔臘鴨煲,鬆軟芋頭吸飽了臘鴨的香氣,潔頤十分欣賞,整晚幾乎只專心的對付那一大盆芋頭。

席間文姐不時詢問阿麥的事業,生意如何云云,當然是要讓潔頤知道他的背景跟家底。潔頤雖然感謝文姐的熱心,只是坐到一張檯子上讓七八個人盯著來認識對象實在壓力太大;萬一日後有個什麼變卦,除了傷心之外還要勻出時間來應付這麼多的嬸嬸姊姊關心豈不是太辛苦。阿麥似乎也有同感,所以一搭沒一搭,回話也懶洋洋的。潔頤坐在一旁像是個沒事人看著阿麥受折磨,暗暗笑的肚子痛。

好不容易等一群師奶嬸嬸們吃完甜品,熬過整頓晚飯,阿麥爽氣的把帳付掉。正要離開,文姐又出招了。

「阿麥,潔頤跟你是鄰居,你送送她。」

一頓免費晚餐的代價,潔頤交出手提電話號碼。阿麥比較慘,出錢之外還要陪她散步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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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amesdwtw99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