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姆不知道女孩為何突然改變心意。 那天本來芳霏放假日約他一起把小金龜開出來到島上繞一繞。 沒想到, 女孩一路開上渡輪。 此刻, 他倆站在甲板上吹風, 他問女孩, 「我們要去哪裡?」 風大的簡直把他的話吹走。
女孩絲毫不受影響輕快的回答, 「去紐約。 我們去把話說清楚。」 山姆靜靜的看著她, 有時候他真的猜不懂她心裡在想什麼。 女孩愉快的哼歌, 她撥開飄在額前的散髮回頭對山姆微笑。 山姆隱隱約約覺得女孩的心思比他想像的複雜很多。 但是那又何妨, 只要天天能看見她的笑臉他就心滿意足。
她堅持要自己開車。 「你幫我把車子整理的狀況這麼好, 這趟車我當然要自己開。」 他有些驚訝的發現女孩車開的穩且快, 幾次超車大膽又計算精準。
山姆手拉著車上把手, 轉頭問她, 「回去你要不要兼職開救護車? 我覺得你很有潛力」
她對他眨眨眼睛, 「島上路太窄。 我不會開。」
話說完方向盤一打, 轉進一條交流道。進紐約市前, 芳霏堅持休息一會, 順便吃個甜甜圈。 她點了咖啡和甜甜圈。 那杯咖啡簡直像用了兩個禮拜洗碗水, 半溫的墨黑色的飲料上面浮一圈泡沫, 芳霏喝了一口就推開杯子, 打一個冷顫。 山姆看她的表情, 肚裡暗暗好笑, 他遞一個糕點給她 「試試這甜甜圈。」 芳霏有點猶豫的咬了那個豔粉紅色的圈餅, 忽然眉毛一揚, 驚喜的對他說: 「很好吃欸。 你吃吃看。」
芳霏掰了一大塊送到他口邊。 山姆有點懷疑, 可是看著她熱烈的眼神, 決定相信她於是張開嘴巴。
山姆好不容易把才一大塊又硬又乾的巨大糖餅吞下喉嚨, 結果那黏膩的糖霜粘在喉頭上。 女孩笑嘻嘻的遞給他那杯溫溫的洗碗水咖啡, 他只好喝一大口沖下那要命的黏膩玩意。 女孩果然是惡作劇, 他用力瞪芳霏。 看他生氣了, 女孩把手上剩下的一塊圈餅又掰下一大塊塞進自己嘴巴裡, 然後用力搥自己胸口, 山姆見狀也幫著拍她後背。 然後, 女孩端起那杯咖啡一口喝乾沖掉那口無敵難吃的圈餅。 忙亂過後,他倆對看一眼便趴在休息站黏黏的咖啡桌上笑了又笑。
進市區裡芳霏指路, 換山姆開車。 山姆開慣消防車, 向來只有人讓他很少他讓人, 在紐約市區裡面這段車程變得十分刺激。 好不容易安全到達目的地, 山姆把車交給門房時覺得自己腳步都有點虛浮。
在電梯裡面, 芳霏眨眨眼睛對他說: 「你要不要留在紐約開計程車? 我覺得你很有潛力。」 山姆用屁股擠她, 芳霏也不甘示弱, 兩人在電梯裡嘻嘻哈哈擠成一團。
福伯早就在螢幕上看見來的是誰, 隔著電梯門都聽得到笑聲就已經笑了。 門一開看見電梯裡面兩個笑嘻嘻又站的直挺挺的年輕人時, 笑意更濃。
他對芳霏說: 「小姐回來了。 主人等你好久了。」
山姆聽不懂只好向老人微微欠身致意。 芳霏牽著他手隨著福伯往一間偏廳裡去。
一路進來牆上掛了許多藝術品, 山姆完全看不懂門道, 但是光看這房子的氣勢也知道主人身家非凡。 他牽著芳霏的手覺得她手心有點潮熱, 她應該是有點緊張。 於是對他微微笑, 芳霏感受他手緊了一緊覺得心定許多。
等了一會, 老人還是沒有出現。 阿鴻倒是端了點心進來。 山姆微笑向這位嬸嬸欠身致謝, 芳霏則是親熱的喊她。 「鴻姨, 今天吃什麼?」 她伸頭看盤裡裝的是什麼。
她看清楚點心歡呼一聲, 「湖州粽子啊! 已經剝好了喔! 什麼餡的?」
大嬸笑著回她, 「老爺愛吃火腿的, 所以我給這位少爺也備火腿餡的。 我給小姐的是桂花豆沙。」
山姆看著那個團土黃色的東西由一粒粒東西黏在一起組成。 聞起來很香, 看起來有點黏黏的, 有點想吃又有點怕。
阿鴻細心的在他的拖盤裡備了筷子與刀叉, 讓他自己選擇餐具。 他拿起叉子戳了戳那個團東西一下。 看見一條米絲牽在叉子上微微閃光, 他想起剛剛芳霏塞在他嘴裡的甜圈餅打了個冷顫。 芳霏看著他好奇又有點怕的樣子暗暗好笑, 她拿起筷子夾了一口米告訴他, 「這是糯米。 很好吃的。 跟墨西哥玉米粽子有點像, 只是外面是用竹葉包。 你那個裡面是好吃的中國火腿, 跟巴馬火腿很像的。」
他鼓起勇氣切一口吃下後, 驚喜的發現這跟他吃過的中國菜都不一樣。 米很軟可是還有點咬勁, 吞下後口裡還有些醬油和火腿香氣。 他又切一大塊, 芳霏怕他噎著連忙阻止他。 結果他連芳霏的甜粽也吃掉一半。 芳霏沒有告訴他, 下午點心吃一個半粽子, 他晚飯大概也不用吃了。
吃完粽子, 芳霏拿托盤上的熱毛巾擦擦嘴, 站起來張望太公公怎麼還沒有來。 眼睛瞥往另一間房裡, 她看見那房牆上掛一幅十分美麗夢幻的畫, 畫裡的色彩單純卻絢麗, 他有些著迷。
山姆看她專注的看著一個方向, 於是順著她眼光望去。
「那是一幅夏卡爾。」 山姆說了一句像是咒語一樣的話。
「夏卡爾?」 女孩轉頭看他。
「是啊! 夏卡爾。」 山姆微笑說: 「我看過公共電視介紹過他。 那個藍色叫做夏卡爾藍。 可是我最喜歡是那隻無所不在的紅色公雞。」 山姆發現芳霏似乎是被迷住了, 出神的往那幅畫走去。
「喜歡夏卡爾?」 她身後有人對她說。
她一聽這聲音就知道是她有點怕的慕卿先生, 她轉身向他鞠一個恭, 「你好?」
「你喜歡夏卡爾?」
「喜歡。」 她小小聲回答。
山姆看見女孩有點畏懼的樣子, 深知這人絕對不是她口中的太公公老爺爺。 於是走向前握手寒喧。
「你的朋友?」
山姆大方伸手向慕卿先生, 「您好, 我是山姆。我是芳霏的朋友。 」
慕卿與他握手之後, 細細看著個笑容開朗的高大年輕人。 山姆被嚴格的目光上下掃瞄也不覺不自在, 他反正心地澄明, 於是態度格外不卑不亢。 慕卿先生有點欣賞這個男孩子, 身量高大就罷了, 重點是心胸似乎也很開闊。 濃濃眉毛下的眼睛還透著善良, 他想芳霏這小女孩雖然淘氣, 但是選擇朋友倒是不馬虎。 慕卿這下子差點微笑起來, 還好早一步收起笑容, 不然那個頑皮女孩應該會利用他此時的好心情。
他轉頭看向小女孩。 芳霏本來還很高興慕卿先生似乎專注在對付山姆上, 一看見他凌厲眼神看向自己, 後腦杓一陣發麻。
「你啊! 不告而別, 你知不知道大家很擔心?」 芳霏聽到他這樣說, 垂著頭乖乖聽訓。 她心想如果挨一頓罵, 那些麻煩事就可以一筆勾銷也挺划算。
「現在你自動歸隊那是最好了。 我會請人送你去巴黎把接下來該做的事情完成。」
芳霏的如意算盤白打了, 她眼眶開始泛紅。
慕卿轉頭對山姆說: 「年輕人, 謝謝你把她送回來。」 言下之意似乎是是要立即送客。
留言列表